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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展播】“走进黄河口,用心感受文学之美”河口区《新淤地》— 刘坚:一碗米酒解乡愁(外一篇)

    东营市河口区文化馆   2023-05-22 11:53:00 作者:SystemMaster 来源: 文字大小:[][][]

      《新淤地》是由河口区文化和旅游局主办,河口区文化馆编撰出版的文学艺术期刊。自创刊以来,立足河口,面向全市,辐射全国,发表了大量优秀文学艺术作品,拥有一大批高层次作者和忠实的读者群,无论是内容质量还是装帧制作,在全国县级文学艺术杂志中堪称翘楚,得到了广泛赞誉。

      《新淤地》第42期内容包括庆贺二十大,踏上新征程、散文·随笔、诗歌、古韵新声、小说、评论六部分,从多个层面贴近读者需求。为让读者全面了解《新淤地》,展示我区文艺人才风采,河口区文化馆将对《新淤地》作品进行展播。本期请欣赏:刘坚《一碗米酒解乡愁(外一篇)》

    一碗米酒解乡愁(外一篇)

    刘 坚

    时节更替,快如白驹,转瞬就进入了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又一轮冷空气来袭,气温骤降至入冬以来的最低温度,零下20度左右。在这滴水成冰哈气成霜的日子,要是能喝上一碗家乡热滚滚的米酒,那该多好啊。
    我的家乡在陕北。冬季西北风呼啸而过,干冷干冷的。每年一入冬,母亲和村里的女人们,早早地开始筹备过冬过年喝的米酒。
    米酒,有稠酒和清酒两种。是用我们家乡特产黄色糯米发酵酿制而成。稠酒也有叫浑酒的,是用米面发酵酿制而成;清酒也叫黄米酒,是用整粒的糯米酿制而成。我们小时候,把这两种酒统称为甜酒或米酒。
    做米酒是个技术活,也是个力气活。尤其是用石碾子压制米面时需要人工推拉,没有毛驴推拉时,就要全家动手推。我们女孩子则更要被母亲叫到跟前,让我们耳闻目染牢记每个环节,以防将来嫁人,能在夫家有个示人的手艺做出一碗好喝的米酒撑脸面。所以,我从小就跟在母亲身后,熟悉做米酒的各个环节和要领。
    要想米酒酿好,酒曲是灵魂。一块上好的酒曲,决定米酒的香甜和成败。
    做酒曲必须在夏季最热的三伏天。入伏,母亲会把小麦打湿,发芽,晒干,磨成带麸皮的麦芽糠。只见母亲一边给麦芽糠浇开水,一边拿筷子快速搅拌,还用手抓起一把反复攥捏着看。母亲说做酒曲的麦芽糠不能太湿也不能太干。太湿容易焖臭腐烂,太干了又没有足够的水分供霉菌种子发育,要以攥起一个刚能成型松手又散开的面疙瘩为准。做完这些工作,母亲解下围裙,拿把镰刀走向自留地。一会功夫,母亲手里捧着几片鲜绿的南瓜叶子和一把长马兰叶子回来。然后麻利地把晾凉的麦芽糠团成一个大馒头形状,切成四等份,用南瓜叶和马兰叶包扎结实,吊挂在房檐下,让它在伏天高温中慢慢发酵,风干。
    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人们生活贫困,小麦这样金贵的细粮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陕北土地贫瘠但盛产黄糯米等谷物类粗粮。粗粮口感不好,陕北巧妇粗粮细做,做出:黄米发糕、黄米捞饭、摊米黄、油糕、油馍馍等好吃的美食。米酒是众多粗粮细作之中一种。后来人们生活水平好了,母亲年年选用精小麦做酒曲,做出来的米酒更是香甜好喝。
    母亲把当年新收的黄糯米,用水泡一夜,第二天捞出放到碾子上压成米面。把米面炒热,拌上酒曲,和成稠米糊,盛到一只瓷质的小缸或大酒坛子里,裹上被子,放到后炕头上发酵十天左右,酸甜可口的黄米稠酒就做好了;把泡好的黄糯米,上锅蒸熟,晾凉,拌上酒曲发酵好,出酒时要像酿白酒一样序需上锅蒸。蒸酒需要冰块。我和姐姐妹妹经常提筐挎篮,拿着斧锤砍刀,去河边的崖石上找山泉冰挂,挑没有一丝杂质尘污的大冰挂块,再掰几根好看的小冰棍,像吃脆黄瓜和锅巴片一样“嘎嘣嘎嘣”嚼着吃着一路说笑着打闹着回去。这是儿时冬天给于我们童年最温暖最美丽最甜蜜的记忆。
    这种蒸馏水出来的米酒像红润的琥珀茶汤,酒香浓郁回口甘甜,但不能贪杯,喝多了会上头。清酒做法繁琐,技艺要求高,没有结婚这样大的事情,一般人不做。我们姐妹结婚都是喝母亲酿的清酒嫁人的。黄米稠酒的做法最简单朴素,受普遍人喜欢。稠酒心性温和,只有酒的清香和米的鲜甜,是老人和小孩都能喝的开胃暖冬汤。
    母亲做的米酒是村里最好喝的。每年腊月家里来客人或过年左邻右舍来串门,进门就嚷着要喝母亲做的米酒。大年初一,我们家锅里经常热一大锅米酒,谁来咕嘟咕嘟喝上一大碗,一边满足的抹一下嘴,一边喊过瘾。小时候,每天早晨放学回来,推开家门,屋里热气氤氲,酒香萦绕。一碗热乎乎的米酒喝下肚,仿佛一股夏日暖流迅速流遍全身。这种惬意舒服温馨的感觉深深刻在我的记忆中,终生难以忘怀。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舌尖上的味觉记忆养成的饮食习惯是最深刻而且很难忘却改变的。我们陕北人爱喝米酒是生了根扎在心底的。我在外地谋生的这二十年来,几乎每年过年,都要不远千里风尘仆仆奔赴回家,就是为了推开家门喊一声妈我回来了,再喝一碗让我魂牵梦绕的米酒。一年的幸苦疲惫,在跨进门的那一声亲切呼唤后,烟消云散;一碗热乎乎的米酒下肚,所有积压的不快和背负的沉重,在那一刻都得到排解释放,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轻松了。有母亲有米酒的家像我人生路上的加油站,来年,浑身像焕发了新的血液,又有了无限的力量和勇气,从容出发。
    2012年初夏,母亲走完她84岁人生历程,怅然离世。从此,我的心便像断了线的风筝再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和回家的欲望和冲动了。但是,每年逢年过节、数九寒冬、寒潮来袭时,我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念家乡,想再叫一声妈再喝一碗母乳般甘醇亲切的米酒!

    蚕娘
    提起蚕,大概90年代以后的年轻人只在教科书上对蚕有一些了解。生活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之前的农村人,大概很多有过养蚕的经历。
    记的1985年我十五岁之前,我们家每年都会养蚕。每到春天,我母亲都会买几只种茧,放置在家里热炕头上,用头巾盖住。几天后蚕蛾破茧而出。刚出壳的蚕蛾翅膀很小挺着一只肥嘟嘟的大肚子,不吃不喝,两天就长成一只美丽的蝶蛾。蝶蛾不停地振动着翅膀,寻找自己的伴侣。雄蛾身体较小,触角稍大;雌蛾身体壮硕,触角稍小。母亲精心地看护着,将多余的品质不好的蛾拿走,让健康的雄蛾与雌蛾交尾。交完尾,母亲要赶紧为雌蛾准备孕床,将它们放在一张干净的纸上,雌蛾产完最后一枚卵会枯竭而亡。
    蚕卵米粒般大小。母亲将它们小心地放在一只平底箩筐中,盖上一块透气的纱布,蚕出卵壳就会吃东西。母亲就把嫩桑叶剪碎,轻轻撒进箩中,把耳朵贴近,就能听到蚕宝宝吃桑叶时极细小的的沙沙声。蚕像一个永远吃不饱贪吃的孩子,没日没夜一刻不停地吃东西,四五天之后蚕头发黑,便一动不动,开始脱皮。脱完皮后又开始疯吃,蚕的身体也长大一节。
    养蚕不仅是一个技术活,还是一个特别辛苦的累活,村里人一般没人愿意干这苦差事。我们兄妹七人,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一个妹妹,还有一个双目失明的奶奶。母亲几乎年年养蚕,把茧拿去公社收购站卖掉,用这些钱贴补一大家人的吃穿用度。青壮年时的蚕食量大的惊人,母亲就格外忙碌,穿梭在桑田和蚕房中。晚上,隔一两个小时就要起来给蚕添加桑叶,这样没日没夜辛劳一个多月,蚕第四次蜕皮后,母亲算计着日子,嘱咐家里人这一两天随时注意观察蚕的变化,要是看到蚕颜色发黄,身体通明,不吃不动,把头高高仰起不停地晃动,就赶紧将稻谷秸秆立在蚕筐旁边,蚕就会自己慢慢爬上秸秆。母亲将这一步叫作“上山”。“上山”后的蚕吐出白白的绒丝将自己慢慢包裹起来。几天之后所有的蚕都爬上稻谷杆,稻杆上就结满了白茫茫一片椭圆形鸽子蛋般白色的茧。
    此时,满脸憔悴的母亲,眼目中是收获的喜悦。也有照顾不好,死伤大半,辛苦一季,收获微薄的时候,那时一言不发的母亲眼中写满愁苦和忧伤。
    母亲一生凄苦。三岁时随着外公,从河南南乐县背井离乡逃饥荒。外公在母亲7七岁时中途积劳成疾,命丧他乡。外婆无法承担起嗷嗷待哺的6个孩子,一路乞讨准备返回老家。快到家乡的时候迎面遇到大批大批拖家带口仓皇而逃的家乡难民,寻问后得知日本人打进来了,进村就强取豪夺,杀人放火。母亲和外婆远远的望见家乡的方向股股浓烟窜天四起,流着泪又踏上流亡的道路。到了山西,18岁标志俊俏的大姨被迫给8岁的姨夫当了童养媳,母亲他们也就近在山西落了脚,可是不久山西也沦陷,大舅被抓去当了壮丁,母亲他们继续逃亡至晋陕交界处的黄河岸边。母亲说她记得清清楚楚,在黄河对岸有官兵架着大炮守护着,一艘艘大船载着满满的难民运送到黄河对岸的陕西境内。黄河波浪汹涌,船只被压得离水面只有一尺多,水浪打湿了全身。河中漂着瓜叶,饿极了的小舅和船上的小孩抢着抓起来就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吃。
    逃到陕西后,母亲她们在一处森林边落脚。森林中春夏有很多野菜药材,秋天有无数的野果子。母亲他们就在此处挖了个简易的窑洞,开垦农田,纺织种棉,本以为从此可以衣食无忧,一家人再也不分离,但是战火一直在蔓延。16岁的二舅又被抓去给人驮送弹药,在满是冰凌的河中行走,落下顽疾,两腿关节疼痛溃烂而死。眼看着三舅长大,害怕再次失去骨肉,外婆把三舅连夜送走。母亲说她们母子四人再次站在黄河岸边。那时,黄河还没完全封冻,一大块一大块游动的浮冰,叠叠撞撞。三舅踩着这样的浮冰跳跃着逃到对岸。三舅每跳一次,她们的心就提到嗓子眼。三舅成功逃到对岸后,一去杳无音讯。母亲和外婆天天等日日盼,等了三年后万念俱灰,为求得一口饱饭,小舅给人打长工去放牛,外婆带着妈妈投奔到尼姑庵做了俗家弟子。
    新中国成立,政府工作人员上山解散了尼姑庵,劝导母亲重返社会,重新生活。同年,失联七年的三舅几经周折找到母亲她们。三舅告诉母亲,他逃到陕西延长县朱家湾落了脚。这些年,他自己一人打了两孔窑洞,开了许多荒地,种了许多粮食,返回接母亲她们却找不到人。最后,在政府的帮助下终于一家人团圆。三舅将母亲她们接到他的新家,从此过上了稳定的生活。当年,母亲嫁给当兵的父亲,那年母亲24岁。在那个年代像母亲这样的年龄该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了,动荡不安的社会战争耽误了母亲的青春。
    新中国成立后,人们的生活是一穷二白。母亲说只要肯吃苦勤奋努力,好日子早晚会来到。她给三个哥哥分别起名:建党,建国,建强。可见母亲对于祖国充满了感情。
    母亲会绞丝。她绞的手工蚕丝线粗壮结实,做出来鞋结实耐穿;用颜料染的七彩丝线绣出来的花鲜艳夺目,经常能买个好价钱。儿时,经常见母亲在煤油灯下穿针走线缝补纳鞋,丝线穿过鞋帮发出那种清脆的令人愉悦的声音,我们兄妹每晚在这中声音陪伴中幸福安睡。
    经历过战乱,饥饿、死亡,颠沛流离,骨肉分离,母亲说什么样的苦难都别想把她打倒。解放后,父亲先是随部队建设新疆克拉玛依油田,后又开进大庆油田,1965年又挺进胜利油田开发建设,好几年都回不了一次家。母亲在农村老家一人照顾着双目失明的奶奶和我们一大群孩子。无论遇到什么样事,母亲都不急不燥,泰然面对。母亲不识字却竭尽所能将我们兄妹都送进学堂。母亲性格温厚,沉默寡言,她从不会抱怨和怨天尤人。她对生活总是报以积极、乐观、宽厚、豁达的态度,她的处世为人影响了我们兄妹一生。
    母亲80大寿时,四世同堂,我们细数了一下,一家老小共有74人。母亲听到这个数字突然很激动,放声嚎啕大哭。83岁的老父亲也潸然泪下。第一次见母亲当着这么多人流泪。我懂的母亲的哭声,那哭声包含了母亲太多想要诉说和复杂的情绪,那哭声是欣慰也是骄傲。母亲用她养蚕的手艺抚育我们成人,还帮助三个哥哥娶了媳妇,看大了十几个侄子侄女,80多岁了依然闲不住,不是给这个侄子看看门就是给那个侄子看看孩子。母亲!一个普普通通平凡的劳动妇女,她一辈子没做过一件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她用自己柔弱的肩膀为她的儿女们撑起一片天,她用一针一线缝织出生活的美好和希望,她用勤劳的汗水浇灌出一片片硕果累累希望的田野。正因为有了千千万万个像母亲这样平凡的母亲,我们才有了14亿人口大国、强国、繁荣与昌盛。
    2012年5月23日母亲病逝,享年84岁。在我们整理母亲的遗物时,发现母亲身无分文,在她枣红色的漆木箱底蜷卧着一束被岁月染成蜡黄的蚕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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